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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版番外二 绘猫[2/3页]
她老子,万事都习惯拿来开玩笑,心里却什么也不落。但夏阳对越聆筝特殊的照拂落到旁人眼里,久而久之便生出了是非。
四
越聆筝和夏阳生分起来是在十七岁那年。越老爷忽然想起要给自己这个遗忘多时的女儿相一门亲,于是那年越聆筝的生日难得地大操大办。习惯被冷落的越聆筝非常高兴,特地请了好友来赴宴。但夏绯绯那阵子却正好得了伤寒,怕带着病气过去反而对主人失礼,于是让夏阳替自己带着帖子和贺生礼物到越宅。
那时的越聆筝其实还想不太明白一桩好亲事、一个好夫婿对自己人生的重要性,她只是单纯为父亲十七年来头一次的重视感到喜悦。她被父亲引荐到堂前见客,水葱一样的女孩赢得满堂夸赞。给这个姑姑敬一敬茶,再被那个婶子扯着女工夸一句手巧。越聆筝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甚至忘了平日里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猫儿阿枝,更别提不会说话无人理会的夏阳了。
忽然一声凄惨的猫叫响起,越聆筝听出是阿枝的声音,顾不得堂上众人,提起裙子就往内院奔去。只见两三个淘气的孩子,将爆竹绑在了阿枝的尾巴上点燃,平日陪着小姑娘们优哉游哉的阿枝,此刻吓得满院子乱窜,竟然慌不择路地跳向了水井。
越聆筝脑子里一片空白,尖叫的声音到了嗓子口堵着却喊不出来。阿枝是当年那烟花女子被迫与越聆筝分开时买给她的,从一个小小的毛团养大,陪她在无数个孤寒的夜晚入眠,并非一般的宠物。夏阳紧跟着越聆筝追进院子,在阿枝跳向水井的时候,飞身扑过去,半个身子探入井下,险之又险地抓住了阿枝,强行按着抓狂的猫儿,解下了还在噼里啪啦炸响的鞭炮串。
惹祸的孩子们面面相觑,随后一哄而散,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越聆筝和夏阳。夏阳的六指轻轻梳理安抚着阿枝的皮毛,直到那猫儿渐渐放松下来,“噌”的一下钻回了越聆筝的怀里。越聆筝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抱着阿枝左一句右一句地教训,抬头时才发现夏阳的脸上胳膊上全是被猫儿抓的血痕,和鞭炮炸出来的小伤口。越聆筝的心一下子紧了,走近夏阳:“小阳,你……要不要紧?若是让绯绯知道,一定要骂死我了,我真该死,没有看紧阿枝。”
她俯下身子,侧脸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洁白通透,耳垂上的耳环叮叮当当煞是好听。夏阳说不出话来,却在痴痴地想,她今天擦了胭脂呀。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他凑近她,在她的侧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那是个极其轻微几乎算不上一个吻的吻,甚至让越聆筝怀疑滑过自己脸颊的只是一阵再轻柔不过的风。但夏阳的整张脸都红透了,衬得脸上的猫儿抓痕越发可笑。越聆筝的心头瞬间掠过一种古怪的温柔,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非但没有恼,还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一下。
但她本应该恼的,她本该像个正经大小姐一样,狠狠打他一巴掌,斥责他轻薄无状、狗胆包天、以下犯上,但她通通没有。来府里做客的几个太太小姐刚好逛至内院撞见了这一幕,越聆筝被亲吻时的那微微一笑,就成了祸端。
越家小姐的声誉,在十七岁那年生辰后被传得不成样子。越老爷十分气愤,自己一番苦心也算对得起这父女情分。谁知道这外室生的竟如此上不了台面,骨子里继承的轻浮气,连着自己的脸面一起丢了。越老爷心寒了,便不愿在这个女儿的婚事上再花心思。刚出年关,越聆筝就被嫁给年逾五十丧了夫人的茶行老板方未艾做填房。她这些年作为私生女在越家谨小慎微,行事周全,原本图的就是最后这终身圆满,却不想因为这没来头的一个微笑,一场流言,多年辛苦尽付流水,落得这样的下场。
夏绯绯那天送嫁,看着越聆筝轻轻将一片胭脂咬在唇间:“我不想见他,他也不用跟我贺喜。我那点儿不算恩情的恩情,也让他不用记挂在心上。”
夏阳立在门外窗棂下,咬唇听着这句话,紧紧攥着的拳头几乎能握出血来。阿枝从檐下一路溜过来,舔了舔爪子,歪头瞅瞅他,一跃跳上他的肩头,爪子上软软的肉垫蹭蹭他的眼角,再舔舔,被夏阳的眼泪苦得吐出了舌头。
夏阳握着猫儿的爪,有一瞬间的恍惚,若他能做这猫儿就好了,说不定还能一直陪着她。
又两年,方老板病逝,不过二十挂零的越聆筝做了新寡的太太,连她的猫儿阿枝也差点得了重病死去。方老板独门独户,本家远在凌汉,疏于联系。一朝撒手西去,偌大的茶庄家业都砸在了越聆筝头上,一个弱质女流苦苦支撑方家门楣。好在那叫作阿枝的猫儿挣扎了一番又活了过来,人们都说猫儿有九条命,比人能熬得过去困厄,也算给了越聆筝一丝慰藉。
然而有些事,外人觉得,终究是外人觉得。
五
越聆筝从兰意里绸缎庄回府的路上又看顾了一下方家的铺子,自从方未艾过世,越聆筝摇身一变成为了说一不二的大奶奶,日子和以往比是天上地下。除没了丈夫以外,也算熬出头了。越聆筝卖掉几家不怎么赢利的茶叶铺子,也开始做绸缎生意。纵然因为操劳,身体比以往差上许多,越聆筝也觉得如今的日子比过去要鲜活上许多,除了她总会梦见方未艾以外。じ☆veWWω.ЫKメS.иEt✾ ั
越聆筝在回府的马车上睡着做了梦,白色的老猫阿枝扭着身体轻飘飘地向自己走来,她欣喜地抱住阿枝,抚弄着它的背脊,老猫舒服得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然而下一秒老猫突然变成了满脸青黑的方未艾,他抓住她的臂膀,青黑的脸凑得极近,声音从嗓子里嘶哑地迸出来:“夫人,我好疼啊,夫人。”
越聆筝猛然惊醒,掀开车帘才发现马车已经到了府宅外面。从小把自己带大的仆妇声音响起,让人觉得温暖踏实:“夫人,您回来了,我给夫人熬好了粥,在火上热着呢。”
越聆筝努力平复了呼吸,擦干冷汗才迈出马车,却正好看见老仆妇怀里抱着老猫阿枝,在月下泛着惨白的光。仆妇抚摸着老猫的背脊:“夫人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晚?阿枝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呢。”说着靠近越聆筝压低声音道,“今天方家本家那边又来人了,说是出殡时公鸡出现异象,其中有冤,要开棺验骨,咱们还要想办法瞒过去才是……”
越聆筝盯着阿枝整个人骇得动弹不得。但猫儿一看见越聆筝整个人就精神起来,一个纵身跳到她怀里,试探着看着越聆筝,伸出脑袋在越聆筝的胳膊上蹭了蹭。当年越聆筝很喜欢阿枝这样的动作,而如今却伸直了胳膊哆嗦着将阿枝递给仆妇:“怎么把它抱出来了?不是说养在厨房给口饭就行了,不要再抱出来了吗?”
这仆妇是当初跟着越聆筝从越府嫁过来的,从小看着越聆筝长大,很是疼惜她。此时她的表情便有些讪讪的:“阿枝今天看上去精神些了,我以为小姐看见它能高兴点儿。这猫儿还是你娘在世的时候买给你的,姑娘还记得吗?”
“我娘?”越聆筝苦笑,反而引起一阵咳嗽。阿枝被甩开却也不畏惧,反而又往前蹭了蹭,像是要抚慰越聆筝的病痛一样。但越聆筝却偏过了头:“死而复生,一看就是不吉利的东西,我不要它,不要它,快些抱走。”
仆妇还想再说话,越聆筝已经俯身抄起扫帚,回身重重地抽打在阿枝的身上。阿枝发出惨叫,后退几步却不愿意离开,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恋主之意。越聆筝下手越发狠辣:“你为何不跑?”
眼看着扫帚上见了血,仆妇终究是不忍,哭着抱住越聆筝:“小姐,既然它已经捡回了一条性命,不妨就饶了它。”她一边拦着越聆筝一边回头冲那猫儿喊,“还不快跑,真要惹小姐打死你吗?”
那猫儿发出“喵呜”一声哀鸣,终究顺着墙角一跃而出。越聆筝呆呆愣愣的,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兀自自言自语:“我饶过了它,谁来饶过我……谁来饶过我……”
仆妇看着越聆筝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由得老泪纵横:“小姐别这样说,这罪孽要算都算在老奴身上吧。那姓方的不是个东西,是老奴看不过去,老奴找人买来的药。”
“可那药却是我投到他杯子里的,为了试这药性,还提前拿阿枝试药。”越聆筝瞳孔涣散,“它是从小跟着我长大的,我都能下得了手,不过就是个畜生罢了。可是人死了,它怎么还活了?正是这让我每每看见它都会想起来……我明明是最想忘了的。”
老猫阿枝站在墙头,听着主仆的对话,眼神哀戚……
六
受伤的老猫阿枝沿着一溜儿青砖白墙踏月而行,冷不丁纵身跃进夏府,跳进下人房间,梅花爪微一拨弄,微光闪烁间倏地褪下一张雪白皮毛,湛蓝的眼睛倏地变得黑亮。那猫皮下竟然拱出一个人来,脊背宽阔,容貌俊朗,右手上六根手指,正是夏阳。他的背脊上满满的都是血痕,疼得五官都拧皱在了一起。
夏阳哆嗦着拧了把手帕,正想去够背上的伤痕,冷不丁黑暗中一阵风袭来。他回身挡了对方一招,不惜将背后的命门卖给敌方也要冲进房内,捡起地上一样东西贴身护在心口——竟然是一件风干的白色毛皮。
“原来是为了这个。”对方停了手,沉沉黑夜里忽然响起女孩的说话声。对方擦亮火折子点上了灯,映出一张熟悉的芙蓉面。夏绯绯叹气:“真是没想到,这邪术竟然还真有传人。你掩藏得这样好,如今却不惜冒险重用此术,只为了讨阿筝欢心?怎么样,她可高兴了?”
夏阳咬着嘴唇,扑通一声跪在了夏绯绯的面前。夏绯绯一眼看见了夏阳背上的累累伤痕,道:“看来她并不如何高兴啊。”
夏绯绯知道这邪门术法,凡人将热烫的动物皮毛扒下,以生血为祭,披在身上,便能如同牲畜,活动如常。甚至江湖上的一些草台班子,拐来一些幼年稚童,施此邪术,变作猴儿狗儿,一个个便能听懂人的话,做出些机灵讨喜的动作来。但传说只是传说,夏绯绯亲眼见到这一幕,仍然不由得浑身寒毛倒竖,连空气里都透出一丝诡谲来。
夏阳毕竟是从小跟着夏绯绯长大的,纵然她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疑问,看着鲜血淋漓的夏阳终究还是不忍,叹了口气:“你等着,我去拿药来。”
夏绯绯正要转身离开,却觉得衣袖被人轻轻牵住。她回头看见夏阳泪流满面,极痛苦的模样。夏绯绯蹲下身子,直视夏阳的眼睛:“你这是何苦?”
夏阳自小被叫花子拐走,卖给手握邪术的偷儿,眼睁睁看着姐姐被变作猴儿,吱吱乱叫,惊惶不安。这邪术说起来也古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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