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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百川归寂轿(上)[2/3页]

  。软玉哀哀地说:“少爷快些回去吧,不要冻伤了脚。”

  温睦惨笑一声,“你一定很得意吧,事过多年,我的离魂症居然又犯了,还惦记着梦中来找你。”

  软玉的脸色青白一片,强忍着泪意:“我知道,少爷只是心里不痛快。”

  四

  温睦少时便有离魂惊悸的毛病,总是在夜晚时分于梦中起床游荡,是也,几乎每晚都需要下人守夜。每每发病,下人不敢惊扰,只能将他牵引到床边安抚他重新睡下。而自从带了软玉回府,守夜的职责便责无旁贷地落在了软玉的头上。

  因为软玉照料得当,温睦的离魂症已经有许久不发。但他十六岁生日那晚,却突然坐起,不声不响地将软玉拉起来。软玉尚在纳闷,就觉得眼前一黑,头上劈头盖脸地被温睦蒙上了一块枕巾。

  软玉又好气又好笑,想要同以往一样引导温睦回床上睡下,谁知道温睦却将她慢慢拉到堂前。庭院里月色如水,温睦扯着她跪下,嘴巴里念念有词。软玉这才反应过来是温睦梦中同人成亲,正在做拜堂的样子。彼时温睦虽然年少,身量却足,剑眉星目芙蓉唇,很是标致好看。偏偏他性子严肃倔强,最忌讳别人夸他貌美,平日也很少拿嫁娶之事同下人们开玩笑。软玉便憋足了一肚子笑意,心想一定要记下细节,等明日他醒过来好好羞一羞他。

  正赶上夫妻对拜,软玉陪着温睦游戏一般地拜了一拜,正想着扶他起来去床上睡下,却冷不丁被他掀掉了头上枕巾,已然高出她一头的少年将她拉入怀中。软玉心中还在想着“原来是梦到掀新娘子盖头啊”,温睦却已经喃喃开口:“终于嫁给我了,玉姐姐……”

  最后那三个字仿佛惊雷劈下,软玉一个重心不稳牵着温睦就摔在了地上。她唯恐惊醒了温睦,转头想要扶他起来,却正碰上温睦俯首,唇齿相接,尽是炙热气息。

  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安置温睦睡下。软玉躺在不远处的榻上翻来覆去,终究还是轻轻开口:“少爷,你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

  鸦雀无声。软玉在心里狠狠嘲笑了自己一把,正要蒙头睡去,却听深夜里突然响起温睦的声音:“你希望我是醒着还是睡着?”

  软玉一个激灵坐起来:“你诳我!你什么时候醒的?”

  “从亲你的时候。”少年的声音带了笑,“如果你愿意嫁我,我明日就同父亲说。”

  温睦是混世魔王的性子,父亲不答应,他索性自行跑祠堂将软玉写上族谱,然后大咧咧拿着册子晾在父亲面前,说若不答应就尽管将祖宗的族谱乌涂了去。温老爷说到底是个良善的人,心疼独子,又觉得软玉敦厚温柔,不失为好儿媳的人选。被磨得久了,终于答应当温睦年满十七,就为二人成亲。

  软玉关系较好的侍女都大呼软玉福气好,能嫁给那么俊的少爷。夜间磨墨,软玉却突然停下。温睦拿过她手中的墨块:“怎么了?”

  软玉低垂的睫间隐有泪光,“我大少爷五岁,又是瘦马出身,这桩婚事终究不是那么合体。”

  温睦慨然一笑:“等你人老珠黄,我自也应该老眼昏花,又有什么所谓?”软玉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却忽然觉得颊边温热,抬头是少年温暖目光:“一切有我呢,玉姐姐。”

  五

  正是因为昔日柔情缱绻,一旦恨上了,便是变本加厉。谢小卷终究是看不下去温软玉的凄惨模样,跳出来将她护在身后:“就算她对不起你,毕竟也曾经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听说你多年未娶,想必心里也是放不下她,不能对她好一些吗?”

  软玉猛然抬起头,失去焦点的眼瞳却微光一闪。温睦却冷笑出声:“我不娶是为了她!真是笑话!”

  软玉连忙将谢小卷往身后拉:“谢姑娘只是来此借宿,热心帮我说话,少爷不要怪他。”

  谢小卷还想说,却被软玉在手掌上掐了一下。

  温睦的声音冷飕飕的:“为你说话,你需要别人为你说话吗?”

  软玉微微颤抖:“姑娘不知内情,是我对不起主家,而并非主家对不起我。”

  温睦却不再理会,而是踱步到谢小卷面前:“你生得倒很漂亮。”

  谢小卷一怔,只觉得软玉拉着她的手微微发抖。

  “你可知道我秋溪有抢亲的传统?若是有看中的女子,只要抢了去,在男方家里待上三日,这婚事就成了。”

  谢小卷也跟着微微发抖起来:“你什么意思?”

  温睦:“你提醒了我,我多年未娶,也到了拖不得的时候。既然被你点破,不如留下来做我茶庄的夫人。”

  他猛地厉喝出声:“来人啊!”

  大晚上闹这么一出,早有下人披着衣服躲在窗户前看热闹,闻言都跳着脚跑出来。只听见温睦恶狠狠的声音:“收拾一间朝南的房间给夫人住着!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把婚事办了!”

  谢小卷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吓唬她,惊怒道:“胡说八道,我不愿意。凭什么扣三日就是你老婆,哪有这样没有王法的事情?”じ☆veWWω.ЫKメS.иEt✾ ั

  但身边的仆人使女都低着头,无一人表情诧异。几人上来请谢小卷,谢小卷方知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你们这是犯法的,别以为天高皇帝远的就管不着你们了。”但喊的都无用,只能另辟蹊径:“我是有丈夫的!他去山那头看茶场,明天就回来了!我有丈夫,不能嫁你!”

  温睦伸手捏上谢小卷的下巴,全然不顾身旁软玉白纸一般的脸,指尖加力,一张脸在月光下刀疤遍布,分外狰狞:“秋溪素来有抢亲的风俗,就算你有丈夫,我秋溪温睦也娶定了你!若他有本事,自可以从我这里把你抢回去。”

  当夜,谢小卷在屋里团团转。门“吱呀”一声开了,软玉端着衣盘摸索着走进屋子里,声音温和:“庄子里没有现成的嫁衣了,只有这一套,姑娘明日换上吧。”

  谢小卷压抑不住心里的烦躁,想要挥手把衣盘推开,却没留心将衣盘打翻在地。带着精美刺绣的嫁衣流水一样地淌在地上,软玉慌忙俯下身子去收拾,手指颤抖:“衣服是新的,从没上过身,姑娘……姑娘别嫌弃。”她的眼泪缓缓落下,倏地打在刺绣的花蕊上。

  谢小卷猛然一惊,蹲下来扶上她的肩头:“玉姐姐,这嫁衣该不会是你当年绣给自己的吧?”

  软玉抓着衣料的手一下子松了,半晌才回过神,侧颜凄绝:“谢小姐,少爷心肠很软,是个很好的人。请你好好待他。”

  谢小卷不及思考,话已经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心里装着的都是他,自然千好万好。但我的心里也有一个千好万好的人,别人再好也抵不过他。”脑海里猛然出现杜望的身影,又说出这样的话,谢小卷自己也大感意外。纵然此人不在眼前,她还是不自觉烧红了面颊。她摇了摇头,像是这样就可以把这个人暂时赶出脑海一样。她蹲下来抱住软玉的肩头:“你跟温睦,到底有什么心结?”

  两人初定鸳盟的那一年,秋溪的茶叶生意其实并不好做。春夏正是秋溪出茶的时候,然而连绵数月,火车线路都被军阀占据,只走军需不走民间货运。就连四通八达的隆平都囤积了大量绸、盐,何况小小秋溪。加上谷中潮湿多雨,收上来的鲜茶未及烘成茶饼就沤烂在仓。这样的时节下,秋溪女眷都挎着竹篮带着茶叶去铁路上兜售,软玉也是其中之一。

  她从车窗上塞进油纸包的茶叶,却被人调戏般地握住了白皙手腕。她惊慌地抽回手去,这才透过褪去雾色的车窗玻璃看见那人的脸,正是当年的瘦马商。她少女时期遭受苦痛折辱的记忆涌上心头,想要掉头跑开,但念及温家窘境终不甘心茶款,硬着头皮上了火车。

  一直到火车发车,同行的女眷都没有等到软玉下来。全秋溪的人都在议论软玉跟车上的富贵之人私奔,连温老爷也气得一病不起。不信的只有温睦,为之发疯的也只有温睦。

  六

  当初瘦马商带了卖掉软玉等最后一批瘦马的钱款,连同全部家资前往南洋做军火和鸦片的生意。他素来圆滑、人脉广达,加之有贵人相助,很快竟也成了此道中不大不小一个人物。照看他的地头蛇是南洋有名的军火贩子黄元足,为人暴虐荒淫,无恶不作。昔日,瘦马商同黄元足提及过杭州瘦马自幼经人调教得妩媚俏丽,细语柔情,对方大感兴趣。瘦马商此行本来打算途经杭州买几个漂亮丫头,却无巧不巧在秋溪遇见了自己亲手卖出的软玉。

  上了火车的软玉被侍从迷晕,一路山高水长,火车之后又是轮渡。孤零绝望之际,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到秋溪。然而三个月后,她被黄家仆人唤到正厅。厅上的少年一身褴褛,头发凌乱,却掩不住一双眼睛粲然有神地望着他。他嘴唇微动:“玉姐姐……”

  正是温睦。

  她只觉得膝盖一下子就软了,整个身体仿佛都缺了支撑一样地往下滑落。侍女拼命扶住她,黄元足高坐堂上:“她可是你口中的妻子?”

  温睦抬起头:“正是内人温软玉,小可一路颠沛,身上细软散尽,待回了秋溪,自当托人送来赎身银票。”

  黄元足笑容微扬:“小兄弟这样面嫩,俊俏得像姐儿一样,竟已娶了妻子。你们夫妻团聚不易,先下去歇一歇,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

  那是极尽温柔的一个夜晚,疲惫到极点的温睦在软玉膝上沉沉睡去。暮风拂过,南洋不知名花树的粉色花瓣飘入窗中,跌在温睦尚带着尘色的鬓间,映着他少年殊色,越发显得鲜嫩可爱。

  毕竟是年纪尚轻的少年,加上温家正不景气,所携钱资有限,这一路来吃尽了苦头。还未到沪上,身上的路费已经花得干干净净,只能在码头做工。一张船票何等昂贵,温睦等不及,只能混上了开往南洋的船,被发现后在甲板上打得半死。还好船上大副发了慈

第八章 百川归寂轿(上)[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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