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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坤巽离兑轿[1/3页]

  一

  冬日的小径上,浓浓淡淡地铺了一层浅霜。提着箱子的杜望孤身一人走在小道上,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嘴角浮起笑意。他微错身形,藏匿在一棵老树后。不过片刻,谢小卷就顶着一头的枯枝烂叶急匆匆地赶上来,满脸的郁闷急躁:“怎么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

  后肩被轻轻拍了拍,谢小卷一声尖叫,跳起来转身才看见杜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谢小姐,去英国的船票钱在汉兴就给你了。你怎么还跟着我?”

  谢小卷面红耳赤:“谁跟着你?汉兴冬季停船,早没有去英国的票了。姑娘我就是随便晃荡晃荡,咱们这是巧遇,巧遇你懂么?”

  她心虚,自己后退着抵到了树干上。杜望便也不再上前,却足以让谢小卷隔着一层茶色镜片看清他浓密的睫毛。她的脸“噌”一下红了,正支支吾吾要说些什么。杜望却早收回压迫感,拎着箱子向前走去,声音清亮得很:“前面就是隋安的城门了,看那边挤着一堆人。看热闹可要趁早,谢大小姐!”

  城内不远处是一栋三层小楼,红漆飞檐,挂着“锦绣园”的戏楼牌子。此时这楼下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旁边的人瞅着杜望两人眼生,说:“今儿可是锦绣园头牌青衣水影痕退出梨园、抛绣球结亲的日子。我看您二位如此瘦弱,还是靠边站站,别待会抢起来伤着。”

  谢小卷不服气地瘪了瘪嘴,还偏往里面挤了挤:“我倒要瞧瞧这位水姑娘有多美。”

  楼上环佩轻响,曼步走出一位碧色衣裙的姑娘来,她微微抬头,即便是身为女流之辈的谢小卷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汉兴的沈聚欢已然算是难得的美人,可这位姑娘美得恍若行云流雾,微微蹙一下眉头都让人恨不得倾其所有只换她片刻展颜。她手里拿着一个绣球,上面还画着缤纷的脸谱,她微笑着对楼下俯身一福:“诸位捧场,影痕感激不尽。梨园漂泊,乱世沧桑,影痕只为寻找终身依靠。绣球抛出,无论贫穷富贵,老少俊丑,影痕自当终身跟随,绝无二意。”

  楼下轰然一片叫好。谢小卷下意识抓了杜望的手:“你不许……”

  “不许什么?”杜望笑问。

  谢小卷撞见那个笑容就觉得心头一跳,狠狠地撒了手:“没什么!”

  水影痕举起了绣球。远方赶来一骑枣红色骏马。人群惊慌躲闪,那人却在楼前一勒缰绳,冲楼上怒吼出声:“水影痕,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给我下来!”

  那是一个瘦削的公子哥,穿着一身西洋骑装,黑色马甲上的金属扣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人群议论纷纷:“那不是金三少金怀璧么?今儿可是附近三城十镇的商会赛马,他居然扔下那摊子跑这儿来了?”

  水影痕只微微一笑,手上的绣球已经丢了出去。金怀璧下意识顺手抓住,抬头时脸上满是沉痛无奈:“下来。”

  水影痕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三少,三年前你把我卖给锦绣园就已经不是我的主子了。你想让我听你的话只有一种办法——”她顿了顿,眼睛却是毫不躲闪地看向金怀璧,“你认了这绣球,我水影痕自当此生此世只听你一人的话。你若不认,我再投一次也就是了。”

  金怀璧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跨上戏楼劈手把水影痕拽下来。她一路被拽得踉踉跄跄、钗乱鬓斜,声音透出凄楚之意:“金怀璧,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金怀璧芝兰玉树地站在那里,一双丹凤眼却透着伤心:“我要你找个好女子成家。”

  谢小卷惊愕得差点叫出来,身边的杜望却笑得更深了些:“你竟然没发现那是个唱青衣的俊俏小哥么?”

  果然,水影痕踉跄几步,脸色煞白:“你果然还是瞧不起我?”他猛地甩开金怀璧的手,“三少爷,你既然不要这绣球,何必管我给了谁?”

  金怀璧望着水影痕远去的背影紧紧攥起了拳头,再回头却发现身前站着一名穿灰衣长衫的男人,正是隋安镇的镇长。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金怀璧:“金三少,您家的商会您缺席我管不得。但闹市纵马即便在清朝也是大罪,十鞭的鞭刑您不枉受吧?”

  二

  隋安镇,无人不知金家钱庄金三少爷和梨园名伶水公子的一场孽缘。

  金怀璧是金家独子,因金父盼着人丁兴旺,才把怀璧的排行硬生生拗成了三。金怀璧五岁时,金父金母前往汉兴行商时被土匪劫道杀害。金怀璧的祖母金老夫人却是女中丈夫,独力操持决断,反而将金家钱庄越做越兴旺。金怀璧十二岁那年,刚好是金老夫人的五十整寿,管家为了讨主母喜欢,从汉兴挑了十来个容貌嗓音皆是上乘的孩子,纳入金府学戏,昔年还被唤作阿水的水影痕正是其中之一。

  金府请的授戏师傅手黑,不过十岁的阿水被露夜罚跪在假山最高最冷的华露亭上,正巧幼年金三也因为拨不明白算盘珠被金老夫人罚跪在华露亭。怀璧虽然是被罚跪,仍然锦帽貂裘穿得暖和。阿水却穿着一身单裳,冻得嘴唇都发紫了,还本着尊卑有别,只敢跪在怀璧下首的台阶上。

  在他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忽然觉得身上一暖。怀璧将外面的比甲披在他身上,小小的身子抵住风头,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你若是困,就在我身上靠一会儿。”阿水诧异地抬头看向怀璧,怀璧身上虽带着富家少爷惯有的清冷矜贵,却温和善察,待人宽厚。他察觉到阿水不敢,又温声劝道:“不碍事,没人看到的。”

  阿水便恍恍惚惚靠在三少爷的肩头睡着了。次日怀璧发了高烧,金老夫人懊悔自己惩戒过严,停了怀璧的功课让他在房间里养病。金府有规矩,戏子不能进内院。阿水却在深夜冒着鹅毛大雪偷偷潜到怀璧的窗下,轻轻唤道:“三少爷,三少爷?”

  窗户被吱呀一声推开,金怀璧探出头来,他本就因为发烧通红的脸被烛火映得更加温暖。阿水觉得眼窝一酸,勉力哽咽出声:“三少爷,你……”

  怀璧一笑:“哭什么,真是学戏学痴了,也这么伤春悲秋起来。”

  他从窗户伸出手想要帮阿水擦眼泪,炙热的手指和冰凉的眼窝一触,两个人都微微一怔。怀璧最先反应过来,轻轻推了他一把:“趁着没人发现,快回去吧。记得别告诉别人亭子里我给你衣服的事儿,你要是挨打,我也白生这场病了。”じ☆veWWω.ЫKメS.иEt✾ ั

  阿水只能听少爷的话,他深深看了怀璧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月色下苍白无措的小人,踏雪而来,踏雪而归。尚是稚嫩的五官映着皎洁月色回眸一笑,已经颇有倾城之色。怀璧扶着窗棂,望着雪地里的小小脚印,脸上慢慢浮上笑意。

  金府的规矩严苛,迷惑主子的奴才总会被打发出府,下场凄惨。但年少时的喜欢极难被掩藏,金怀璧打小不爱看戏,那两三年内府里的戏却从不落下,阿水也总能得到独一份的打赏。日子久了,就有人将风言风语传到金老夫人耳朵里。

  授戏师傅气急败坏地将阿水拎到内院,让其跪下等候发落。十四岁的阿水安静跪伏在地上,既恐惧被发落出府的命运,却又不知为何隐隐期盼着罪名的落实。他和金怀璧本自清白,他却盼望着他在三少爷心里有一席之地。

  然而屋里却传来金怀璧回答金老夫人的话,声音里透着诧异:“她居然是个男娃么?我见她生得漂亮,只把她当作女孩儿疼惜。”说完嗤笑一声,“既然如此,今后儿我还理他做什么,传出去让人笑话么?”

  跪在外面的阿水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似乎什么都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金三少爷把自家府里的戏子认错的段子成为隋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但阿水却也因此逃过被打发出府的命运。他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整个人清减一圈,愈显丽色。来年开春桃花节,他再次登台才看见金怀璧。饶他掩盖在浓浓妆彩后的眼波全然萦绕在金三公子身上,对方却只矜贵地坐在台下,嗑着瓜子,陪金老太太说着笑话,时不时抬头逡巡一眼台上,目光却也决计不落在他身上。

  三

  又两年,开始立业执事的金怀璧要远赴汉兴办事。对方商户素好梨园,金老夫人便挑出自己戏班子里出色的跟三少爷同行。怀璧将男作女的笑话早已经传到了汉兴,席间就有人拿阿水打趣怀璧,怀璧只是温润而笑:“小时候的玩伴罢了,现在想来只觉得荒唐。”

  阿水只觉得心口一疼,他借口酒醉离席,却在月影花树处被扯住袍袖。席上主人一身酒气靠近他:“学戏辛苦,唱戏也辛苦,我看你是个伶俐的,不如留下来,我盘间铺子给你打理。”

  阿水知道这生意对金怀璧重要,纵然心中烦恶,还是忍耐不发,躬身一礼:“刘少爷,席上您最为捧场,我还当您是半个知音,心下很是感激。我只会唱戏,旁的不想做,也不会做。”

  “知音,当然是知音!你留下来,我给你组个班子,让你做水老板,把你捧成红透半边天的角儿。”他越发凑近,扶着他的腰,声音也狎昵,“别惦记着金三了,人家不好这个,你说你这痴图什么?你点个头,我这就找三少爷讨你,他不给你的,爷都给你。”

  阿水瘦弱,被锢住双手一时松脱不开。他羞愤至极,正要一口咬住那人的脖颈,身后却有清冷声音响起:“我金怀璧给什么不给什么还轮不着别人说了算。”

  男人愕然转身,慌忙掩住衣襟:“三少爷,你这是……”

  怀璧将阿水拉起,他虽不及弱冠,身量却已经长足,站在那里容色清淡,直如临风玉树一般:“刘少爷,风寒露重,当心别伤了腰。”

  生意终究是黄了,怀璧带

第五章 坤巽离兑轿[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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