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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离魂溯追轿[2/3页]
你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杜宇就是侵害溯洄,害他们夫妻相隔千年的暴徒,就是那封礼台上高冠华服戴着面具的帝君。
杜宇……
杜宇曾为蜀帝王,化禽飞去旧城荒。
年年来叫桃花月,似向春风诉国亡。
小时候背过的诗忽然涌入脑海,谢小卷一凛,杜宇……望帝?幼时读蜀志,望帝杜宇,知农时、晓水利、后……后通于相妻,惭而亡去,其魂化为鹃鸟。
这,竟然确有其事!
窗边忽然有人翻进来的声音,谢小卷一惊坐起,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身前。她一边下意识想要尖叫,一边伸手想要去扭亮台灯,却被人欺上身来制住了。他的声音压得低沉:“是我,阿宇。”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看见他了,中间还掺杂了那么莫名其妙的经历。谢小卷恼怒起来,伸手去推他,却不想他软绵绵地顺着她的手倒下去,自己手掌所触及的胸膛,炭火一样地灼热。
他倒在床上,脖颈上一层细密的冷汗,连清冷眉目都蹙成一团。谢小卷低唤一声,连忙将他裹在被子里:“我去叫医生。”
谢小卷站起来的瞬间手腕却被扣住了,连忙凑近轻声询问,声音透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是不是哪里痛?”
“别,别叫医生,就这样,一会儿就好。”他的声音极轻极低,清冷眉目却因为谢小卷的凑近染上了几分缱绻之意,修长手指轻轻抚上谢小卷的侧脸,“对不起,让你一路来跟我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一直待你那样不好……”
谢小卷被他语气里的心酸之意惹得眼窝一红:“你瞎说什么呀,你是对不起我,动不动就消失,老是神秘兮兮的。可除却这个,你也没什么不好……你也待我一直挺好的。”
他轻轻摇头:“我待你不好,在清平时没有认出你,在游轮上没有护好你,在隋安我还丢下了你。”他眼睫微颤,“可等我想起来了,你却又忘了我,这其实也好,阿潆。”
陌生的名字一经吐出,谢小卷终于确定他是认错人了,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了一丝酸楚,伸手帮他掖紧被子:“我不是阿潆啊,我是谢小卷,我去帮你叫医生。”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像是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楼下有人监视,还是别让人知道我回来了。”
谢小卷跳了起来,藏在窗帘边往外轻轻一探,果然见几个人坐在一辆车里,藏在门口法国梧桐的浓密树荫下,时不时抬头看上两眼。谢小卷一惊:“我在凌汉没认识几个人……怎么?”
她的视线与阿宇一撞,下意识明白过来,却果断否决道:“不会是余言。”
随着她这句话一出口,阿宇的眼神就黯了几分。她慌忙解释:“不……即便是他,应该也没有什么恶意……你……你不要多想。”谢小卷忽然觉得自己越描越黑了,难道要告诉阿宇,那个余言自称是找了她两千多年的前世夫君,所以绝对不会伤害她。
阿宇一定会觉得需要看医生的是她谢小卷自己。
五
谢小卷房里所有能盖的东西都压到了阿宇身上,他冒着冷汗,连说句话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神妙的是谢小卷带来的箱子,似乎在暗夜中应和着阿宇的呼吸,闪着微弱的光芒。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让谢小卷生不出半点背着来的念头,只能通宵守在他旁边照顾他,直到最后自己都昏昏沉沉睡着了。
又是连绵的水泽。
芦苇映着夕阳糅合出一片金灿灿的色彩,长身而立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灿烂的阳光模糊了他面具上的花纹。他俯身望着自己,声音清润:“我如约来了。”
她心里漫上欢欣,却又强抿着嘴角,赤脚往水波里退了一步:“你是谁?我可不识得什么蜀国的帝君。我的终身,可不是许给你的。”
男子笑了,伸手将面具摘下,“你所许终身的那位朱提少年阿望,可是生的这副模样?”
她咯咯地笑起来,又强装正经敛紧眉目:“嗯,这么瞅着是有几分相像。可我总觉得我的阿望要生得更端正一点……”她语音还未落,就溢出一声尖叫,腰肢被人一揽拉近。那人的气息温柔地拂面而来:“那现如今,你可愿意出这千里湖泽,做我杜宇的帝妃?”
阳光微微偏移,照在他手中的面具上,青铜的质地,纹路森严冰冷。
而他的眉目亦从光辉灿烂中跳脱出来。
清姿俊逸,一双略显狭长的凤目,严肃时如蕴冰雪,此刻却染蕴着无限柔情。
谢小卷猛地惊醒,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阿宇站在窗边,虽然依然虚弱,却比昨晚精神许多,朝阳模糊了他的眉目。他向床边走过来:“他们换班了,快些收拾东西,我们要离开迎宾馆……”
谢小卷没有动弹。阿宇略显诧异,又往前走了一步,五官一下子从阳光中跳出来。与梦中人明明是不同的两张脸,但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是与梦中人一模一样的凤目,略微狭长,染蕴着款款柔情。谢小卷觉得自己的嗓子仿佛被哽住了,也不知道怎样唤出来的声音,仿佛刚出口就散在了空气里:“杜……宇?”
阿宇伸过来的手僵在了空中,一时间寂静无声,静得能让谢小卷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长久的静默让谢小卷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她努力想要扯出一个干笑来,也是,怎么可能呢?
“你……想起我了?”
暗哑响起的一句话将谢小卷牢牢钉在原地,她震惊地抬头望着阿宇。他的眼睛熬得通红:“阿潆,你怎么……”
谢小卷脑子里一片茫然的空白,冲进脑中的却是自己身为溯洄时那绝望黑暗的一夜。他亦是她的疼痛和绝望,以及静静躺在地上的,精美冰冷的青铜面具。
她一把推开阿宇,门摔在身后。
阿宇的脸,瞬间惨白,没有半分血色。
六
谢小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出迎宾馆的,她随便跳上了一辆黄包车,将脸埋在手掌里哭泣起来。不知道是害怕,是迷惘,还是对身边人的恐惧。
余言给自己看的前世是真的,真的有古蜀。而梦中更真实地告诉她,原来她与杜宇也确实有私情。前世的记忆片段席卷而来,带着足以让人战栗的情感力量,让她只想要逃离。她不能再待在凌汉,她需要找余言救出她父亲,回到清平,再也不要触碰这让人觉得万分羞惭的记忆了。
黄包车在余言的别馆前停下,谢小卷跳下马车,敲响门环。
应门的是一位管家模样的阿婆,谢小卷勉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这才开口:“请问余先生……”
“阿婆,有客人吗?”
声音清且柔,酥润如三月的雨飘扬而至。有丽人从楼梯上缓缓步行而下,一身水墨染就的湘竹旗袍,衬得身体越发纤侬合度。一头乌发烫成最时髦的样式,松松在脑后挽了个髻,端是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那是整个凌汉都熟知的一张脸,凌汉有名的电影明星——木雨耕。
谢小卷瞠目结舌,她跟余言分明还去看过那场电影,却从来没有听见余言有过一言一句的提及。
或者,她是余言的表姐妹?余言的朋友?
木雨耕将视线落在谢小卷身上,端详片刻,忽然扬起嘴角笑了,笑容带着十分的笃定:“谢小姐?”
余言不在家,木雨耕说和他约好了待会儿在电影片场见面,问谢小卷愿不愿意与她同去,她只能茫然无措地点头答应。
原来电影片场是长这个样子的,谢小卷好奇地这里碰碰那里看看。旁边却突然有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手里拿着的自来水笔都在不自然地颤抖:“木……木小姐,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谢小卷诧异地转过脸,指住自己的鼻尖:“我?”
工作人员这才愣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说完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您跟木雨耕长得有几分像啊,尤其是您刚才的侧脸。”
谢小卷有些出神,这样的话似乎以前也有谁对自己说过,自己笑起来像谁来着?
谢小卷徒劳地摇摇头。那边木雨耕已经捧着一杯热茶袅袅婷婷地向谢小卷走来。她像是刚下了一场戏,穿着一身天青色学生装,却依然难掩清丽。她将热茶递给谢小卷,坦然在旁边坐下:“不必这么不自在,这个电影公司,有余言的股份。今天电影杀青,余言一定会来,你放心。”
谢小卷轻轻喝了一口,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您和余先生……”
木雨耕毫不掩饰,大方地转过头:“你好奇我和他的关系?”
谢小卷一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他的情人,那我就是他的朋友。”木雨耕转过头看着谢小卷“噌”一下红起来的脸,眯着眼睛微微笑了笑,“如果你是他的朋友,那我就是他的情人。这样说,不知道谢小姐能不能理解?”
谢小卷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木雨耕终于将视线挪开,看着片场画着的湖景山色:“自从你来了凌汉,他借着何家的名义为你办舞会,日日夜夜陪你,为你做尽之前从未替其他女人做过的事情,却只肯告诉我你是他的故人。”她低头轻轻一笑,“既然只说是故人,那我讲讲我们之间的故事,应也是无妨的吧。”oo-┈→ωωW.bKXS.иΣㄒ༊
七
木雨耕认识余言还是在十年前的凌汉,那个时候她也有十三岁了,却因为吃不饱饭瘦小得跟没上十岁一样。头发乱糟糟的,看不出是个女孩子。小踏凳用布绳拴紧了系在脖颈上,走路的时候小小的身体都被拉扯着往前倾。她在电车和黄包车之间艰难穿行,守在凌汉最大的舞厅“夜天堂”门口,每当有人走出来,就抬起疲惫的笑脸,硬生生地挤出笑容:“先生,太太,需要擦皮鞋吗?”
雨雪天气往往很冷,却是这些擦鞋的孩子们最喜欢的天气。雨雪易脏污,来跳舞的排场人总要把鞋子擦干净再入场。擦鞋的人虽多了,但鞋童亦是多。她个子太小,总也抢不过那些机灵的大孩子。她孤独地等啊等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连招揽生意的声音都哆哆嗦嗦,很是微弱。
然而一双美丽的脚从车上迈下来,在夜天堂门口的红毯上蹭了蹭,原地踌躇了一下,向她走来。
她的眼睛亮起来,连招揽的话都忘记说。但旁边早有一个更加机灵的孩子站起来,冲到女人面前:“小姐小姐,来我的摊子吧。”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她没力气,擦不干净的。您看她的手,那样小。”
那是一个比她大许多的男孩子,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她看出女人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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