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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掌心的痣[1/3页]

  马在飞驰——

  风在耳际过——

  这一切的感觉,是陌生又熟悉的——

  有多久没有这样在风中驰行?又有多久不曾这样感觉过大自然的一切?

  身体的灵动,如燕的轻盈,让自己迷惑,几度觉得是不真实的。

  任谁沉睡过许久后,再醒来时,肉体必然是友麻发软的,怎会像我这样充满活力?比没有沉睡前还要灵活,像充了氢气一般?

  尤其自己身上是一袭薄薄的曼红轻纱,却在春风的峭寒中毫无凉意,只觉得冷暖适宜。

  而当骑上踏雪的背时,速度与颠簸的动感,还有迎面扑来的风,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

  的的确确的活着!

  从清晨到现在发生过的一切也都是真实的!自己不仅醒转了,也被身后的他带上了马背——

  黑袍的他,一双手臂穿过我腋下策着马缰,一路不语——

  我也不语,看天际乌云渐聚——

  从我们下山起——

  云,便开始浓,天,便开始低,空气,则越来越沉闷——两旁是无边的田野,田野的尽头浓云团团,将天染黑——

  风则吹散我的发,吹眯我的眼——

  恩绪连天边——

  跨下的怎么会是踏雪?

  没有想到,在他牵着我出庙门一路走下山,到了山角转过山道,正入一条平缓的土路时——

  “唏律律”一声,有匹马冲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看到那如油墨般湛黑发亮的皮毛与骄傲健美的身姿时,惊讶踏雪怎么会出现在山下?

  最后一次见它是在金云关外的草原上,那时我被身后人带走去了紫尘谷,而它是怎么样回到关内的?

  它独骑而驰,中间横隔着战场,又是一匹一眼便能瞧出的良驹,若被人瞅到,少不了圈套伺候、被人类掳去驯为坐骑的可能。

  莫非在我离开后,它就像当初在营帐旁边的突然出现一样,又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但即便如此,它怎么会在这里?

  这几个月中,它的主人行在天下各处,用的是移形术,不可能骑着它!莫非它是随着过横江,一同到的营帐中?后来又独自随到了这山下?从坐禅到寻解药,足有半年多,中间又经过一个冬季,寒冬无鲜草,它无食物来源,是怎样熬过来的?而它如果不是一直在附近,不可能这样巧地跳出来。

  它出现的突然,湿润的眼晴盯着我,鼻子里喷着气,看起来很是激动她腾起前肢,嘶叫着,而尾巴也飞起来——

  那样子就像见了许久没见的亲人一般。

  “来的正好。”只听牵着我的人一句话出,我就身子腾空,被他给带上了马背。

  踏雪自是不甘愿,但它无法抗拒这个人的力量,莫说是它,就是一条龙,这个人想骑座也是易如翻掌,于是——

  我们骑着烈马而行——

  而他也是踏雪乘载过的第三个人。

  天边的云,越聚越多,天色,越来越暗——

  黑压压一团,将天压得很低,低得暗色无边,似要狂降一场暴雨。这不是春天该有的浓云滚滚,莫非——

  身后的人,每一次情绪起伏剧烈时,都会天地变色,电闪雷鸣!这时的云,莫非是他心中的云?

  云在他的心中酝酿,在渐渐变浓,不似那几次突然的风起云涌,而是一点点聚集,一点点团起,一点点汇成浓墨——

  踏雪的速度,风驰电挚,飞景倒掠——

  不知奔出有多远,我没有去想他会将我带到哪里,任风吹上我的脸——

  风也在渐渐转大,我们的发在烈马狂奔中飞舞——

  眼前也越来越宽阔,越来越平展——

  田野在倒退中无踪,只有微绿混着土色,漫无边际地铺开——

  缰绳一勒马嘶叫,踏雪顿住了身形,颈间的鬃毛随着它脖子的激烈晃动而“簌簌”生风——

  打量,这是一片旷野中,浓云一路跟着我们,在此处将天际的亮色完会遮掩——

  他一个翻身,将我带下马背——

  我立稳,而他,似乎不欲让我看到他的表情,松开我一路向前冲去——

  没有用幻术,没有用轻功,只用脚步向前冲去——

  脚下是踉踉跄跄,动作显得散乱无章,冲出去十余米后双手抱头,仰起身子,脸冲天——

  “啊——”

  他在嘶喊!

  这声喊,不同于以往!

  这声喊,比哪一次都要惨烈凄怆!这声喊,贯彻九宵——

  似胸腔爆破后的最后一呼,更似一颗心在被活生生地撕裂时的痛喊——

  嘶哑凄励,余音极长,从破口而出到落下尾音,就似经过了一个冬季般的漫长——

  喊声被风狂卷着,冲到天边,将天上浓云推起层层波浪,一层又一层!黑海在天空翻滚!似要压下来,湮没大地!じ☆veWWω.ЫKメS.иEt✾ ั

  “轰”然一声,巨雷闪下,劈破那层层黑浪,划出刺目腥白的蜿蜒亮色——

  照亮他的身形——

  而他被双手抱着的头,在疯狂地摇着——

  摇得是那样激烈!那样狂猛!他的头在痛?

  是否比当初恢复记忆时,还要痛?痛得欲裂?

  立在马旁,盯着他的背影,身子僵硬,心,空空荡荡——

  “啊——”

  喊声又起——

  尾音同样长得似乎贯满了全世界!排山倒海,将世界填满!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

  “僻叭僻叭”墒在身上!

  也打在脸上,脸颊被打得生痛,却痛得麻木——

  “啊——”

  第三声喊——

  凄怆的声音已沙哑,带着残破,似千疮百孔的风箱!在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呼啸!

  雨势狂而急,从豆大到连成瓢泊,迅速织成带着蒙蒙雾气的网——

  也迅速打湿我与他浑身上下的衣衫——

  雨雾中,他的黑袍紧紧裹着他,一向张扬的长发垂在了背后,粘湿的贴着他——

  他的双手已放开头颅,低垂——

  无力地垂于身侧,肩也在垮塌——

  是什么声音?

  是他在笑?又像是哭?哭哭笑笑,非哭非笑,混合在雨中,衬着他落拓、萧瑟、凄迷的背影——

  从未见他的情绪真正的引来雨!也从来只有雷鸣电闪,只有愤与狂!只有猛与烈!而这一次,他的心中已全是雨——

  暴雨!

  这雨,在我脸上倾泄如湍琉,顺着我的下颏,汇成河,淌落——

  除了雷电狂雨,还是雷电狂雨——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风雨飘摇中——

  盯着他,渐渐看不到电闪,渐渐听不到雷鸣,渐渐感觉不到雨打的痛——

  只看到他的背影在雨中缓缓转过来,缓缓望向我——

  望向我的同时,我也望到了他的脸——

  望到的一刹那,与这雨水一样汹涌的液体,从我体内冲上眼框,就要渍堤而出时,忍住——

  让自己忍住!

  瞳孔却陷在眼内的汪洋中,颤动——

  他,凝视着我——

  即使隔着茫茫雨雾,他的眼神也是那样的分明——

  分明得让我退离千百尺,也能看得到!感受得到!而他的脸上是什么?

  我无法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紧紧咬着下唇的牙再也关不住口里的呜咽,“噗嗵”一声,双腿无力跪倒在地,身子也瘫软地顺着跪姿跌坐——

  跌座在一片泥泞中,怔怔地看着他的脸——

  看着他脸上血红的两道线!

  那两道线,从他的眼角而下,在他的脸上纵横——

  鲜红色,红艳艳!

  红得不能再红!红的似两条血河!而那,就是血!

  “红尘——”他在向我靠近——

  “红尘——”他的脸我看得越加分明——

  “红尘——”

  他已来到我身边——

  “红尘——”

  我一直凝视着他的脸——

  “红尘——”

  他低下了身子,双手托上我的臂——

  他在将我拉起,拉起的同时,雨,不再往我身上落——

  “红尘——”

  他面颊上两道血红的线.从他的下颏,随着他嘴唇的启合,滴落——

  直直地落——

  手,摊开——

  去接——

  一滴,落进掌心——

  右掌心——

  低头凝视!

  圆圆一滴,红红一滴!鲜艳的一滴!

第一百六十二章 掌心的痣[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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