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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3 章 结局(完结章)[2/3页]
沐凤驹看他行事,只学了洛衡的气度,没学到真正扎实的学识和手段。况且洛衡毕生所学那样博杂,说是博采百家之长也不为过,沐凤驹后来跟着郦道永,都隐约窥见洛衡的学识,十分震惊。言君玉在东宫和洛衡相处那么一段,估计也学不了多少。洛衡收他,是为了传神,两人意气契合。
但他毕生所学总要找一个传人。说起来沐凤驹自己也常来往,但他没看上,他这么些年挑下来,估计只看中了谌文。
不然他为什么要故意夹一篇文章在谌文借去的书里呢?他向来心思细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况且教坊司的罪人认字读书是死罪,他冒这个风险,就是言君玉说的菩提祖师点化孙大圣,是要传学问了。
要是这样,那这事也不算过分了。
洛衡是个隐士的脾气,本来规矩就多,史书上拜师比这惨的也有,程门立雪不是旧故事。英雄如张良,当年圮桥拾履,才得了黄石公的“天书”。洛衡的学问,说一句治世之学也不夸张,他苦心孤诣,要传给谌文,这样磨练他的心性,也可以理解。
但偏偏选在今天。
沐凤驹等得心焦,眼看着天色更晚,雨又越下越大,遣了小厮过去,回来道:“已经是申时了。”
他忍不住,叫了声“先生”,道:“先生要试炼弟子,怎样都是不过分的,但今日实在特殊,贡院戌时就关门了,误了今天,就要等三年……”
京中都视谌文为状元郎,谌家更是翘首期盼,但洛衡半年来,不管谌文如何尊敬,总不松开,偏偏要选在今天,传了信进去,引谌文出来。
沐凤驹收到消息,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场面——洛衡就是故意选在秋闱进场这一天,试谌文的心性。读书人最大的荣耀就在眼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考验人了。
果然沐凤驹这话一说,郦玉就下去了,过了一会,高声传话道:“我爹说了,状元郎这话,还得状元郎回答你。”
谌文今日不去贡院,哪里来的什么状元郎呢?沐凤驹心中苦笑,只听见谌文用冻得发抖的声音,神色毅然地念道:“到底几人真得鹿,不如终日梦为鱼。”
这是洛衡今天传给他的信上的话,也是可以概括洛衡毕生所学的一句话。
他要教给谌文的,是可以助人逐鹿天下问鼎中原的学问,但要掌握这学问的人,得有巨大的自制力,要褪去所有儒家的功利心,换上道家的骨头。庄周梦蝶,惠子问鱼,一切名利万事皆虚,才有资格继承这样的屠龙技,逼着他在功名和学识之间做选择。
言君玉教毕弘钟朔他们枪法,说这是打仗用的,他说钟老将军也是这样教他的,就像朱雀的剑法是杀人技一样,各有各的用途。技巧都是末术,最关键是要学会一点神魂精髓,如果实在体会不了,就想象自己是在边疆,万里长风,千山大雪,才有横扫千军之势。
世上的事从来文武相通,所以洛衡教他也这样教。
洛衡的学问,是他在教坊司自己一点点学会的。言君玉笨起来也是真笨,无论如何想不通洛衡为什么不能被萧景衍起用,他天天念叨凌烟阁的传奇,闲了就给毕弘他们说书,凌烟阁上十八将如数家珍,只说叶家是凌烟阁上第一名,可惜罗慎思卷入陈三金的事里,最终隐去山林,不然这第一名恐怕要换人来做。
如今朝堂上论起来,容衡小叶相,江南黄信穆朝然沐凤驹,晋派张文宣,人人都有师承,他也不想想,就算洛衡那些书都是自己悄悄看来的,那他参与权谋的天赋,又是哪里来的呢?
贺绮罗改名换姓,以庆字暗喻贺字,他都猜得到。洛衡连姓氏都没换,他却一叶障目,认不出来。
当初罗慎思隐去山林,留下一支血脉,是尚了公主的,不好动他。到了高宗继位,等公主一薨,到底找了个理由抄了他的家,罚入了教坊司。从此罗字改成洛字,这才有了洛衡后来在东宫那短暂的谋主生涯。
如今洛衡要传他的学问,是在最艰难最卑贱时成就的学问,最终遁入道家,得到大领悟。他就非要谌文看破一切名利,抛去这个状元郎。今日这扇门,不等到戌时贡院关门,是绝不会开。
沐凤驹急得头疼,也没有办法,他到底是门生心态,还传信给猎场的皇帝陛下,其实天珩帝哪里不知道呢?不然今天为什么带着言君玉去秋狩呢,就是要成全洛衡。
雨越下越大,打得长街一片响。沐凤驹再等不住,又绕到侧门,进了院子,听见洛衡在厅内弹琴,竹帘隔开一个人影。
“先生平时最是闲云野鹤,今日为何这样死板?”他忍不住激洛衡:“要学先生就得抛开功名,那我学儒是不是还得周游列国才行。”
“这就是你比不上容皓的地方。”洛衡懒洋洋道。
他一句话把沐凤驹气得倒仰,又不敢拿他怎么样,正想不管这事,转身就走时,却听见郦道永在帘内低声道:“谌文学问是好,但性格太软,不经一番磨练,难成大事。”
还是师父疼他,至于故意点破之后会不会被洛衡记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这么一说,沐凤驹才明白,其实谌文性格也不是软,只是用云岚的话说,是重剑无锋,用来镇国是好的,但太稳重了也不是好事。不说乱世,遇上真正的大事,朝局那样激烈,必须要有不死不休的决心来捍卫。谌文骨子里就缺了这一点狠,是被他家的窘境消磨了。
沐凤驹只好又出去。
谌文今日是真下定了决心了,冻得发抖,嘴唇都紫了,只是不肯放弃,大雨打在身上,雨水顺着脸往下滑,眼看着已经到酉时了。
洛衡总算有点心软的迹象,遣了郦玉来问道:“先生问你,学了学问,要去看什么?志向是什么?”
谌文声音发着抖,一点点说道:“为天地立……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念的是横渠四句,北宋大家张载的句子,学儒的人谁不知道呢?沐凤驹也一样是为这个读书的。但谁也没有他这样倔,洛衡用道家引他出来,他偏用儒家答他。
沐凤驹也为他这回答悬心,看郦玉神色不善地进去了。又出来了,问他:“先生说了,言君玉狗胆包天,给自己写的兵书起名为宸明书。要是收下你,言君玉就成了你的师兄,看你这样子,以后著书立说,非叫万世太平书不可。”
言君玉这家伙的奇妙处,就在于只要一提他,总让人忍不住露出点情绪来。谌文冻成这样,也忍不住笑了,发着抖道:“我知道……言君玉不拘小节,朝臣,朝臣不会放过他的……御史时时刻刻盯着……”
当初在御书房,那笑着给他递过来的一个馒头,他一直记得。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用一生的时光慢慢来还。oo-┈→ωωW.bKXS.иΣㄒ༊
郦玉把话带进去,洛衡即刻就懂了。
儒家专出这种死心眼子,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赔上自己都要还。当初容大人那一走,郦解元心痛得一夜没睡着,说是大周文脉都要为之震动。东宫的锦绣丛,金尊玉贵才堆出这样一个大儒,去了天远地远的西戎。虽然近来大周和西戎形势缓和,有书信来,但终究是在蛮荒治学,有什么好处?
他也是第一遭这样收徒弟,看似平静,实则琴也弹不成了。沐凤驹这家伙还一直在嚷,一会说谌文嘴唇都紫了,一会说他站不稳了,吵得他心绪乱如麻。
“郦玉过来。”他皱着眉头叫郦玉:“这雨怎么还不停?”
“且有得等呢,谌文身体也不行,据说刚病过一场呢。”郦玉倒也并非沐凤驹以为的那样坏。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徒弟,淋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洛衡又问钟鼓,郦玉说已经酉正了。
其实他知道谌文是已经下了决心,抛却功名了。洛衡其实少试探人,他没有进过正经书房,连一个师父也没有,只听说世上师父都仁慈。他也没机会进学,更别说科举了,要论学问他也许不如郦解元,要是自己能去考,大概进士还是能弄到一个的。秋闱完了之后就是春闱,春闱之后就是打马御街,赐宴琼林,京中仕女都高楼选婿,沐凤驹那家伙,得了个状元郎,说是不在意,其实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年少得意,何等风光……
花街上雨势正大,就在沐凤驹以为谌文这个状元郎真的没机会了的时候,院门开了。
郦玉满脸不爽,举着把大伞,等在门口。
“师父说了,叫你进去磕头,拜师礼改天再说吧。”
沐凤驹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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