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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浮光匿影轿[1/3页]
一
漆黑。
茫茫无际仿佛要把人吞没的漆黑。
谢小卷觉得自己似乎在一条茫茫无尽头的路上走着,前头好不容易闪现一抹微光。一个瘦削的背影侧对着她,青丝缭乱,脸色苍白,眉宇却是熟悉的,正是杜望。谢小卷欣喜地想要开口唤他,却发现一个字也迸不出来,想要努力冲他奔跑过去,却也丝毫靠近不了。那抹微光不远不近地笼着杜望,发出空灵幽静的声音。
“纵然你是半人半灵的根骨,也禁不住你千年来如此消耗。人间帝王做到你这份上,也着实是可怜得很。”
杜望轻轻开口:“她的业障,俱是由我而来,我不为她背负,谁又为她背负。”
他的话音渐渐微弱,连衣袂都渐渐透明到恍若消失。
那一线微光也渐渐暗淡,眼看着周围一切要湮于黑暗。谢小卷分不清是真是幻,尖叫出声,一味地朝着微光消失的地方摸索过去。肩膀被一只温柔的手扶住了,余言的声音温柔传来:“溯洄,你终于醒了。”
谢小卷大口喘着粗气:“他人呢?”
余言轻声道:“剧场里出了事故,你被砸伤了,我去照料一下稍后就来。”
余言站起身想要离开,胳膊却被猛地抓住了。谢小卷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阿宇呢,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呢?”
余言微微顿了顿:“你先养好身体我再跟你说。”他看向谢小卷,眼神里带上试探和探索的意味,“你似乎对他很上心,我记得你告诉我他只是你的司机。”じ☆veWWω.ЫKメS.иEt✾ ั
谢小卷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杜望以阿宇的身份出现时应是用倾雪流玉轿易过容的,与前世杜宇的相貌并不一致。但余言依旧对杜望有着直觉的忌惮,谢小卷来不及思考就脱口而出:“没什么,你不是提点过我留意他?刚好借着这次的事儿给点钱打发他走。”
余言笑了,他像是很满意谢小卷将他说的话记到了心里。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等你好了,我想办法疏通,让你见见你的父亲。待此间事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谢小卷下意识不敢再让余言注意到杜望,甚至没顾得追问余言所谓的回去到底是去哪儿,只能微笑允诺。余言前脚离开房间,谢小卷就飞速地从床上弹到门边。果然,无论是门外还是窗下,守卫着的都是余言的人。
外面阴郁蒙蒙,窗口更被半拉着的窗帘微微掩着,只有床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明明灭灭闪着微光。是轿牌!
她费尽力气将小皮箱从床底下够出来,恢复记忆后这些牌子对她而言再也不是当初那样毫无意义了。每张轿牌都被杜望擦拭和抚摸过,每一张轿牌都承载着杜望漫长生命中经历过的故事,更有自己和杜望一起经历过的故事。清清和祈佑,凭虚和铃子,聚欢和沈肆……
然而在她打开盒子的瞬间,轿牌却在明灭闪动间渐渐暗淡下来。一本香谱从轿盘上跌下,两张红色剪纸沾地即长,转瞬间就已经成为两个白胖白胖的娃娃。谢小卷眼圈红了,“阿荣!阿和!”
阿和只睁开眼望了一眼谢小卷,像是要说话却张不开口一样,又迅速地变成了一张红色的年画剪纸跌落回香谱上。谢小卷更加害怕了,伸手将阿荣抱进怀里。阿荣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看清谢小卷的瞬间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漂亮姐姐!快,救救主人!他怕是快要死了!”
二
广记轿行的轿牌乃至这胖乎乎的剪纸娃娃,都是杜望身上的灵力所饲,千百年来俱是如此。可如今非但轿牌暗淡,连荣和二宝维持人形的灵力都难以为继了。谢小卷觉得心里一拧,一张若隐若现恍若透明的轿牌却映入眼帘,她一眼认出就是前阵子自己和配缨遇险,杜望用来相救自己的浮光匿影轿。
她伸手抓在手里,想要照着咒文念出来。阿荣却跳过来抱住自己,他的胳膊有气无力:“姐姐不能念,这咒文不是凡人所能驱使的。即便是老板,也会大伤灵元。”
谢小卷咬了咬嘴唇,却伸手将阿荣抱在怀里,快速地念出了牌子上的咒文。凭借自己过往与杜望同游的印象,将手平平伸出。只看见轿牌迅速地一闪湮没在空气里,谢小卷的身体慢慢消失了。
浮光匿影轿其实并无轿形,只是保持你在轿牌三尺见方的空间内藏匿身影。
阿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漂亮姐姐,你怎么能……”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谢小卷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地倚在门口:“对不住,能帮我打点热水来吗?”
外面守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闻言点头,转身快步下楼打热水了。另一个回身看见谢小卷的寝衣松松挂着半边雪白肩头,似乎觉得有点不妥,礼貌点头致意了一下就回过头去,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似乎有一阵凉风吹过,保镖下意识侧脸去看,半开的门轻轻摇晃着,应当是穿堂风。
很快打水的保镖回来了,敲了敲门:“谢小姐,热水打来了。”
无人应答……
谢小卷毕竟不是杜望,驱使浮光匿影轿的时间有限。一时之间汉兴街头的小贩们都震惊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街头穿着寝衣赤足狂奔的姑娘。阿荣紧紧抱着谢小卷的脖子,声音渐渐微弱:“主人应该就在前面那栋白色的建筑里……阿荣能感觉到……阿荣。”
前面就是凌汉医院,谢小卷只觉得身上一轻,俯身去看时,阿荣已经悠悠然化回一张红色剪纸,落在她的衣领上。谢小卷慌了神,正打算冲进去,却正好看见余言带着几个手下从医院出来。
手下的人略微有些犹豫:“医院那边让联系家属呢,咱们要不要告诉谢小姐,毕竟是她的司机。”
“没必要。”余言顿了顿,从衣袋里掏出雪茄磕一磕点燃了,“去找赵三做个假的身份证明,把人从医院里拉出来,直接丢到江里去。”他袅袅吐出一口烟雾,“死都死透了,还讲究什么。”
世界仿佛一下子盲了,没有声音没有色彩。
像是当时在秋溪,自己穿着红色嫁衣站在雪地里的茫然、害怕、悲痛无措。
谢小卷忽然心口一紧,仿佛有一把钢刀在体内搅拌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她强行按着心口在医院的花坛后蹲下身来,勉力不让余言发觉,但是鲜血已然从嘴角沁出,连眼睛看东西都有了血色。
是浮光匿影轿。阿荣说得没有错,那轿牌上的咒文是不能够妄然驱使的。她能够唤醒轿牌,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
余言离开了。
谢小卷顶着隆然耳鸣晃晃悠悠地走进医院,她觉得只要走进那扇门,轻轻推开,杜望就会倚在窗口,狭长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口气无奈:“又被你追上了,真是甩不掉。”
但是房间里没有站着的杜望,只有冰冷的铁架子床,白色的单子罩着一个简单的人形。
她走过去,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情不自禁地佝偻起来,手轻轻抚上白色单子,剧烈地颤抖着。谢小卷咽下喉中的那口血,勉力一掀。
那还是阿宇的容貌。谢小卷忽然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感到陌生,她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一场梦,静静躺着的这个人其实和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
然而那双狭长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即便是轻轻地合着,也能想象它安静地隐匿在玳瑁镜片的后面,望着她的温柔目光恍若星辰大海。
她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抚摸上那双安静的眼睛,只看见他的脸仿佛有白色的微光流过,他的五官在她手指的逡巡间渐渐蜕变,变回了杜望的眉、杜望的鼻、杜望的嘴唇。他的唇角还勾着熟悉的笑纹,仿佛在笑话她这副狼狈的模样。
阿荣说过,轿牌的魔力是以杜望的灵力为饲的。
杜望一旦死去,这世上将不再有广记轿行。连同他之前用倾雪流玉轿做的易容,都悄然消失了。
他的身体是冰冷的,连同那脸庞的每一寸线条都显得冷硬。
可是他还没有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在,她只会感到害怕。
门外忽然远远响起脚步声,护士的声音在门外温柔响起:“你们是亡者的家属?还请节哀,随我这边来。”
谢小卷从几乎能够让人溺亡的绝望中清醒过来,她不能让余言的手下带走杜望。她哆嗦着手摸出口袋里的浮光匿影轿,原本还有残余光华流转的轿牌此刻已经彻底暗淡无光。
她让杜望倚靠在自己的身上,他安静好看的脸仿佛睡着了一样。谢小卷不顾身体每一寸骨缝间钻出来的疼痛,将手平伸,一字一顿念出了轿牌上的咒文。
只要再一次就好了,最后一次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再眷顾一次就好了。
刻骨的疼痛从四肢百骸钻出来,有血从皮肤里慢慢渗出。谢小卷掩住了杜望的眉目,磕磕巴巴念着咒文,却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指尖沁出血,渐渐润透了轿牌的纹路,忽然有光芒像萤火虫一样悄然亮起。谢小卷心头一喜,嘴唇微动间轿牌光芒大盛,从她的掌心中慢慢升起,慢慢化作虚无……
门猛地被推开了,先行一步的护士目瞪口呆地望着抱着亡者的神秘女子:“你是?”
保镖似乎察觉到有异,猛地推开护士上前,却眼睁睁看着两人倏地消失了。
三
深夜,清平广记轿行。
门环被急促地叩响,月生晚间素来睡得清浅,听见响动忙坐起身来。那边张秉梅也醒了,将外衣披在月生身上:“你不要动,我去看看。”
门“吱呀”一声开了,身上血迹斑斑的长发女子原本倚靠着门勉强而立
第十三章 浮光匿影轿[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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