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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春祭奉恶[2/3页]
跟其后,唐安生却虚泪满面,说要见轩儿。
唐迭易虽不愿承认,可他心里很清楚,那是将死之人的样态。他急急将自家弟弟带往父亲的寝室,两人跪在床边,唐安生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握著次子的手。
一句未说,唐禹轩早就落泪。父子三人竟无语,他们怕,怕自己多一句话说一个字,都会将父亲的生命压垮。
不知多久过去,好似转瞬。唐安生无力再握,全身瘫软,只剩一双浅色的眸子,拚了命的想多看几眼。
唐禹轩勉强消下的眼皮又肿了。
“月娘……”
唐安生早已看不清眼前,不是哭瞎了眼,是连看清的力气也没有了,那几乎是气音,几乎如蚊吟。
“终于……能去……见你……”
一字一字,极轻极细。唐禹轩憋住了泪,主动握住那瘦弱枯槁的手,失魂低吟:“……爹,我是轩儿。”
唐安生笑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笑得用尽了力气,笑得连再吸一口气的力量都用完了。他想说他知道,可是说不出来了。
唐禹轩又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哭得声嘶力竭。唐迭易捂着脸,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其实他嚎出来也没关系,因为他弟弟嚎得已经是尖叫了。
门外守了很多人,听见小少爷如此凄惨的哭号,有些人也哭了,原先没要哭的,都被唐禹轩逼哭了。
他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到哭不出眼泪;他一直叫、一直叫,一直叫到筋疲力竭,最后晕了过去。
唐迭易将自家弟弟揽进怀里,蹩躠异常。他不能像弟弟一样哭到失声崩溃,不能嘶吼大叫,只能抱着弟弟回房,替他收拾用泪水卸妆的残局。
等唐禹轩醒了,身上早是一身白袍,枕边放着一条折好的白布,这是他的居室,炉香萦绕,灯火通明。他坐起身,取枕边白布,绑在額上。
他恨透这条白得骇人的抹额。
他一直坐在床上,失魂落魄,直到唐迭易来了。
唐迭易仍是一袭紫袍,里头却衬着白丧服,目上仍是那条遮布,服丧的白条却绑在了左手腕上。
“阿轩,听我说。”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可口吻却是那般急切。
唐禹轩抬头看他,缓缓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必说,他什么都知道。
不,他才不知道。
唐迭易用指背抹了抹他的脸,径自说道:“在祭坛时,父亲说轩儿已经是独挡一面的大人了。我好久没见他那么高兴的样子了。父亲说他终于有脸去见娘亲了。阿轩,父亲要我告诉你──我以你为傲。”
“……”
唐禹轩眨了眨臃肿的眼皮,神情一愣一愣的。唐迭易俯身过去,将他紧紧搂进怀中。oo-┈→ωωW.bKXS.иΣㄒ༊
过了一会儿,唐禹轩被松开了,他按了按生疼的眼皮,道:“兄长,我不大记得娘亲的样子了,你和我说说……”
唐迭易一手粘贴他的半脸,浅浅一笑,道:“娘亲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右眼角都有颗朱砂痣,是个美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嘛,就是娘亲的眼睛是黑色的。”
唐禹轩微微一愣,道:“娘亲也有……朱砂泪痣?”
唐迭易点头。唐禹轩又是一怔,不是娘亲长得与他一样,而是他与娘亲生得一样。他记不清娘亲的样子,其实他娘亲在他七岁才去世,按理说是会记得的。可偏生不按牌理出牌,他娘亲死得太惨,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他吓得把那副样子忘了,连着娘亲本来的面目也忘了。
他娘亲是死在祭坛上的。触怒神灵,遭天打雷劈而死。没有人同情她,就连唐安生都说她傻,只有唐禹轩哭得死去活来。其实月娘就只是个寻常母亲、寻常妻子,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她有私心,很有私心,她爱自己的丈夫与孩子。
月娘作为祭司,在为众生祈祷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祈求神灵保她家人平安健康。在祭祀中,祭司只是仆人,是奴,告知贱名是天大的罪,私心祈福亦是天大的罪。所以她遭了天谴。
唐安生一直懊悔不已,谁让病了的是他。
天雷降下时,唐禹轩就在旁边,那是他第一次以弟子祭司的身份站上祭坛,可他什么都没学到,就亲眼目睹了娘亲惨死。
按理说唐禹轩作为嫡嗣又是男子,是不需要成为祭司的,唐迭易也想好了在他弱冠那年,让他继承宗主之位。但那年祭祀的前几天,他娘亲问他喜不喜欢身为祭司的她,他点头说当然喜欢;他娘亲又问他想不想也当当看祭司,他点头说当然想。
但是唐禹轩将这段记忆遗忘了,不然他会后悔得活不下去,这是蚕王的自我保护。娘亲在他的记忆里,成了一个极为模糊的存在。
来到灯火阑珊处的第二十五天,隔日便要提早回盈盈一水间去,这是灯火阑珊处地牢的最后一日了。
毕竟是最后一日,未来也不知会不会再来──虽说聂英是不想再来的。他提了一个请求,特别简单的请求──
进山里。就
第一百章 春祭奉恶[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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